第一章 兽神

“不,是我失败了……”

玲珑沉重的低下头,把手从巫王的面上收了回来,又用忏悔般的声音,低声而肃然的道:“这个愿望,本来就不该存在,才是正确的。我却不但妄想如此,而且还以偏激之法而行,所以注定了失败……”

“娘娘……”巫王顿时哑然般的呆住了,也停住了动作,天巧儿飘动的身体赫然停住,仍留在招魂之路的外面,未曾进来。

僵僵的顿了一顿,巫王又发出嘶哑的声音,道:“……你的愿望,你、放弃了吗?”

“放弃这种偏激之法吧。”玲珑抬起头,微笑着,又仿佛苦笑着,道:“你忘记了吗?我为此失败了,而且输的很惨!不但失去了我和你们的生命,而且还害得南疆刚刚安定下来的繁华,也过早的逝去了。”

“……都是因为我,这个不该去幻想的愿望……”

圣泉坛。

“……那是究竟什么怪物?”

“居然能与娘娘对抗,好可怕!”

“听说,好像还是从圣殿里面跑出来的,可能是和巫神有关的怪物……说不定是被巫神所镇压的一个邪恶妖物,陈年日久,昨天终于跑了出来……”

“刚刚出来就有这么大的力量!难道真的是灾难,要在南疆降临了吗?”

“我说……吓!鬼巫大人……”

刚刚回来圣泉坛的黑木,立刻发觉了这里忽然变得不寻常的气氛。找人询问,黑木随之看到了这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武士,便起身走了过去,微微听到一些话语之后,便见两个武士对他转过头来,发现了他。

“鬼巫大人。”两人一起施礼。

黑木面色冷霜,直接冷声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“昨天这里出现了一个怪物,不知怎样就跑进了圣殿之中,被族人发现之后,武士队立刻前去捉拿,可是此怪物凶猛异常,连杀了我们很多的勇士。最后是娘娘亲自赶来,才勉力将它赶出了这里。”那个武士立刻恭敬地说完,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“那个怪物好像受了伤……”

那个武士在说‘好像’两个字时,还有些不确定的压低并拉长了声音。

黑木呆了呆,又问道:“娘娘怎么样?”

“娘娘没有事情。”另一个武士马上回答道:“把怪物赶跑之后,娘娘就回了房间之中休息,至今将近一整日了,娘娘还没有出来。”

一整日都没有消息?

黑木一惊,立刻起身向圣殿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
背后,等到他走远了,还是有窃窃的私语声:“黑虎头领也受了伤,鬼巫大人也不问一句?他对黑虎头领这样冷淡,他们真的是兄弟吗?”

“鬼巫大人心中,只有效忠的巫女娘娘一个人,没有亲情……”

快步走向玲珑的房间,远远就看到那个房子的外面,笼罩着一层暗淡的光芒,似乎结界一样的包裹住了那个房间。

黑木认得,那是玲珑的巫术之中所释放的,一面能隔绝视线与声音的屏障。

看着守卫在房间门外的武士,黑木未走到近前就开口问道:“娘娘还在吗?”

武士答道:“娘娘进去之后,就设下了这一道屏障,之后一直没有都出来过,也没有吃过饭。一整天了,都没有消息,我们也不敢进入打扰。”

“娘娘进去前,说过什么话?”

武士立刻摇头道:“进去前,娘娘的情绪很低落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”

黑木呆了一下,心中顿时生出种种猜测,面色渐渐焦急起来,看着那道隔绝了一切的屏障,黑木忍耐沉默了一阵,慢慢的又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,正身行礼,对着房间大叫道:“娘娘,黑木求见!”

等了一阵,没有动静。

有那一道屏障在,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动静传进去,或者传出来。

黑木直接走了过去,把手按在那道屏障上面,一道鬼力慢慢输入其中,顿然“哗”的一个轻轻的破碎声音,屏障顿然碎去,黑木立刻冲进了房中。

“娘娘……”推开房门,黑木张开口叫出的声音,在看到玲珑的那一刹那,忽然僵在了口中,人也霎时僵在了门口。

他从没见过,也从来没有想象过,这样深痛且装满了泪水的憔悴面容,有一日会出现在玲珑那一张绝美而温柔的面上。

尤其那一双,幽怨而痴恨,仿佛流尽了眼泪,而变得红肿的眼睛!

替换了他记忆中,玲珑那双从未哭泣过的眼睛……

仿佛就告诉了他,她本就这样脆落,本就这样的不忍折磨。

那一天,他什么都没有问。

那之后,玲珑什么也没有说。

在那僵住了片刻的时间之后,黑木自己退出了房间,安静的没有再说一句话,然后替换了原来的那个武士,在门口又为玲珑站了一天的岗,并没有再让一个人靠近这里。

直到第二天,玲珑自己愿意出来了为止。

那之后,黑木知道有一些事情发生了,有一些也东西改变了。

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到底什么改变了。

玲珑出来之后,就开始翻阅巫术古典,整日废寝忘食的钻研在其中,极少再关心南疆之事,忙忙碌碌,经过数日之后,玲珑终于找到了一个阵法,并找到了那个阵法的起动之物,一个叫做玄火鉴的宝物。

玲珑在做什么?

黑木不知道,现在也不想问。

那一张面容,那一双眼睛,望之令人心痛的神情,在黑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,他似乎也能看到,在玲珑的身上,也有一个巨大的黑暗阴影,在笼罩着她。

“力量没有善与恶之分,唯有人才是它们的引导。”这是玲珑后来一直困惑自语的一句话,并不断地向周围的人发问,得到了很多的答案,却仿佛都不能令她满意一样。

她也向黑木问了这样的问题:“这句话对不对?”

“这是娘娘说过的话,我一直相信着它,并坚信着它!”黑木认真地答道。

“以‘恶’来源的力量,真的能为善所用吗?还是只有人是它们的引到,不是人的生灵,就无法做到?”玲珑依旧困惑着,问着仿佛莫名其妙的问题。

黑木呆住了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玲珑随之露出那种,最近经常露出的那种暗淡伤神,之后沉默着离开了。

留下黑木,满心装着她的问题,苦苦想着话语,然后跟在她的身边,等待着她的下一次发问,却一直也没有等到她的下一次发问。

不管她做什么,只要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,帮助她就好了。

黑木后来,竟是这样的想法……

数日后,消息渐渐的出来,情况慢慢的糟糕了起来。

原本被玲珑禁制在十万大山之中的兽妖,最近开始活跃起来,不禁破开了禁制,而且藏入山中久不出现的大型兽妖,也开始‘组队’现身在十万大山边缘的村子之中。

南疆族人来向他们的巫神,来向他们的巫女娘娘求救。

却只有巫师会的巫师帮助他们,因为他们的巫女娘娘完全把心思放在了那一个阵法上面,完全不理会这些事情了。

在人心渐渐恐慌,渐渐无助的时候,事情发生了惊人的变化。

却仿佛是,有人预料之中的变化。

大批的兽妖冲出了十万大山,不再骚扰孤单的小村落,而是直接冲向了圣泉坛,冲向了这个南疆人人都信奉捍卫的巫族圣地。

而这时的人们才知道,原来兽妖之中出现了一个力量强大的‘兽神’。

那一夜,圣泉坛进行了一场‘前无古人’的血腥大战,鲜血染红了大地,尸体垛积成了小山,哀嚎声与大叫声震响了天空,火光下错乱密集的身影影乱了砖瓦宫殿。

那一夜,玲珑带领着众巫师在圣殿的门口,布下了那个叫做八凶玄火阵法的大阵。

最后,兽神闯进了圣殿的大门。

玲珑看着那个身影,镇静中又有些紧张,仿佛它就该来到这里,又惊讶它会来到这里一样。

“大巫师,你们去挡住那些兽妖,单独把它……”玲珑指着兽神的身影,声音顿了几顿,又坚决地道:“放进来吧……”

“是,娘娘。”大巫师带领着巫师会的众巫师,一齐应道。

“我留下来,陪娘娘一起。”黑木忽然坚定地说道。

玲珑微微惊讶了一下,转过面看着黑木,淡然道:“不听我的命令了吗?”

黑木猛呆一下,沉下头去,道:“黑木听从娘娘的命令。可是留下娘娘一个人,而且近来娘娘身体不佳,黑木担心……”

“相信我的力量。”玲珑的面色动了动,露出了一种令人心痛的微笑,挂在虚弱的面上,轻轻决然果断的声音,又道:“我会带走他的……”

黑木抬了抬头,却始终不敢去看那一张面容,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撕碎了一样,痛的发抖却不能阻止。

顿了几下,黑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片刻之后,他们全部退了出来,在圣殿门外挡住了全部的兽妖,独放过兽神冲进了里面。

这时,圣殿之中只有玲珑与兽神两个,还有就是那个设好的阵法。

黑木隐约的能知道,玲珑这几天的异常,都是与这个兽神有关,而且他们的本身之间,一定也有着未知的特殊关系。

他记得兽神进去不久,圣殿里面的火焰光芒就盛了起来,而且一直亮了很久,中间没有弱下来一次……

他不知道,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直到斗法的后来,兽神带着千疮百孔的身体逃了出来,之后兽妖也跟着退出了圣泉坛。

带着急迫的心,黑木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冲进了圣殿之中,然后在缓缓停止的阵法之下,看到了又一个难以忘却的画面。

玲珑倒在了地上,呼吸已经十分微弱,身体痛苦的微微颤动,抬手举动的力量竟都不能维持,面色灰暗嘴角带着丝丝血痕,身上圣衣的光芒也微弱将要消失了一样。

这是黑木第一次看到玲珑伤心的样子之后,又是第一次看到玲珑重伤虚弱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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