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琴轸

秦郁收到的是申俞从大梁递送给他的名单,其中人物皆是各地冶署的栋梁之才, 司空期间, 秦郁与这些人有过往来, 却不知申俞从何处弄到这些人的底细。

竹简的开头是朱砂写的四个字。

天下生变。

“司空秦郁须知, 犀首、惠子回魏,魏、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达成联盟, 展开近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伐秦之举。大梁城, 中府正招兵买马, 拉拢军方, 意图借得毕方营势力强围宁邑,趁诸国合纵攻秦之乱,率雀门与桃氏论朱雀剑之真假。”

桃氏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。

三个月之后, 耕田撒种的农忙结束,战事就要开始, 他们就要迎来滔天大浪。

而此刻,一切风平浪静, 试点改制正以令人心悦的速度进行, 很快便将普及。

关口之上, 他们不能离开宁邑。

否则就是前功尽弃。

秦郁想清楚这些, 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地运出, 侧过脸,问了石狐子一句话。

“青狐啊,你记得景山么。”

风是静的, 只是雪絮如棉,覆盖泥土,木车行过山间小道,轮子碾下两道细长的辙痕。不远处的狂欢仍未结束,天空时不时盛放一朵金花,照亮二人的面孔。

“究竟出什么事情了?”石狐子道,“先生为何单独叫我至此?是否有变?”

“变又如何呢。”秦郁道,“在景山我说过,总有一天你要学会处变不惊。那时你还做不到,可是如今,你走过的路已经足够长,你经历过的事已经足够多。”

石狐子停下脚步。

“说。”

“朝中不稳……”秦郁的眸中映着萧萧雪片,他抬起右臂,握住石狐子放在自己左肩的手,“我决定驻留宁邑,完成论剑的使命,但是,你必须尽早离开。”

石狐子怔了一下,旋即恢复平和。

“我不会丢弃先生。”

“青狐。”

木车动了,破开雪层咯吱作响。石狐子把秦郁推到屋檐下,似往日那般踢来一块石头卡住轮子,然后蹲到秦郁身前。秦郁道:“这是命令。”石狐子似乎没有听见,只把秦郁两边膝盖的绒袍拉紧,捂住整个腿脚,接着拔出秦郁的靴子。

“青狐,听见没有?”

“青狐,你应我一声。”

秦郁被放在榻间,只能靠着木几,看石狐子来来去去,完全不理自己的样子。

屏风拉拢,手暖炉添过炭粉。

热水冲入木盆,泛出松香。

凭石狐子抬起他的脚泡进水里,却一点知觉都没有,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肉。

“石公乘!”秦郁道。

石狐子捧起水,浇淋秦郁的脚背。

“不论他们有多大的声势,只要到了函谷关,便如六匹朝不同方向拉车的马,必为秦军所败。”石狐子说道,“先生,我让义悠回去传信,令雅鱼出面周旋,届时,借公孙将军的一支劲旅,先**平了宁邑,看哪个还敢行强围掳掠之事。”

“然后呢,连师门也一起**平么。”秦郁道,“连重铸的剑器也一起**平么。”

“那管不得。”石狐子按了一按眼角,“我留下,才能保护先生,保护师门。”

“句句破绽!时节无一处有成算!”秦郁道,“你单人能打几个?十个,百个,还是万个?有这本事,何不闯入王宫,逼魏王休战讲和啊?你连天火都扛过来了,难道还甘愿死于人祸么!你如果死在这里,才是真正背弃我,明不明白?!”

秦郁抱起自己的腿,哗地打翻木盆。

木盆扣地,水泼得石狐子一身。

“先生!”

“我死了!”秦郁抓着床板,爬到枕前,“世间根本没有玉夔,你逍遥去罢。”

石狐子醒了醒神。

二人谁都没有说话,就这么对峙着,直到地面深色水痕变得稀淡,烛油耗尽。

窗外金光闪动,又被大雪剪得斑斓,影子星星点点印在秦郁枯瘦的身体之上。

石狐子抬起手,抽了自己一耳光。

“先生,我糊涂。”

“今夜过后,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。”秦郁道,“坐近些,我把话给你说明。”

“我还是跪着听好些。”石狐子道。

“好吧。”秦郁道,“我会把判书写全,你带回秦国,在函谷观望局势,如果论剑顺利或秦军战胜,你就借兵援助宁邑,如果论剑失败或秦军不敌,我死了,你就继任掌门,退回咸阳,保留实力,等局势变化,再联络其余子弟,攻克中原。”

“是。”石狐子道。

“你不要看着我说。”秦郁欠身,手指向欧冶子的画像,“你看着祖师说。”

石狐子咬紧牙帮。

那一副水墨丹青之中,欧冶子右手执锤引雷电,左手举剑刺天阙,傲视诸神。

秦郁道:“说!”

石狐子目不斜视,回道:“先生,二百年前干将取代湛卢,成为当世第一剑,才有桃氏开枝散叶,烛子创立中原,而今,若天下真有人能斩断青龙,必当是我,若天下真有国家能取代周室王畿一统江山,必当是秦国,先生,请你等我回来。”

秦郁见此,知石狐子已经把事理想明白了,便也不再强调形式,只点了点头。

“去换身衣裳吧。”

“先生,你还没有听全我的意思。”石狐子道,“请你不要用强,等我回来。”

秦郁道:“知道,自会多加防范。”

石狐子垂下眼帘。

二人间波澜壮阔的战争最终和平结束。

石狐子端来汤药侍候秦郁喝下,随后为秦郁按摩腿部的肌肉,又替秦郁把脚踝上的红绳收紧,至狂欢结束,各工室归房,彼此仍睡不着,就躺在榻上谈人生。

天明,石狐子留下包括义悠在内的应龙五百人,只带十六桃花卫,动身回秦。

秦郁和姒妤在城西眺望。

雪停了。

空气纯净如水,田地尽披银毯。石狐子的那匹红鬃格外显眼,似流火远去。

“姒郎,他才来几天呐,又走了。”秦郁笑叹,“我的错,仅见河东易主就沉不住气,怎料时机转瞬即逝,三年不到又变了天,唉,这一局,我输于尹昭了。”

姒妤道:“幸而先生选择了宁邑,若此刻我们在大梁,恐怕更要见风雨飘摇。”

秦郁道:“我逼他走,却让你留下,我许他无限前程,却拉你与我陷入沼泽。”

姒妤道:“先生不要这么说,姒氏生而是姬秦氏的人,这一点,至死不能变。”

“宁邑啊。修武啊。”

秦郁一字一顿。

此后每过三五日,秦郁都会收到申俞从大梁送来的名单,人数之多,令他应接不暇,无奈之下,他令姒妤秘密传信各地,凡名单内的人,一概先隐匿山林。

桃氏要以守为攻。

※※※※※

大梁,乌云笼罩城郭。

二月的天空依旧阴沉,申府老仆从私市里回来,左右张望一番,锁死大门。

他们昨日已通过埋在货郎之中的暗桩往城外送出三份名单,可就在今晨,申俞又从他特殊的信道获得一批酸枣郡的名字,按规矩,今夜,他们必须再次送出。

申俞趴在案前休憩。

老仆进房,偷偷烤了一阵子炭火,开口道:“申君,箭楼值勤的人加了倍,今夜雪小,路面结冰,货郎不行动,街巷连一头驴都没有,此时传信怕会被发现。”

申俞抿了抿唇,支起身子。他发髻凌乱,额头上还留着被压出的五六道红痕。

“不行,不能迟。”申俞道,“利刃已悬于颅顶,迟一刻,便是离死近一步。”

老仆道:“那是他们,不是咱啊。”

申俞呵欠,支开杆子,望向窗外。

不似前两日冷风呼啸抽人面,今夜景致尤为幽静,冰雪映着浅月,分外明亮。

“这是怎么,雪停了,当高兴才是。”申俞笑了笑,“选几个脚力好的去送。”

老仆擦了擦眼泪:“若夫人和少主知道,他们又要责罚老奴,申君,太险了。”

“什么是险?”申俞道,“他们在垣郡,而垣郡如今是秦地,我若不这么做,危险的就是他们,罢了,我不怕死,怕的是死不得其所,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
老仆道:“那不然,让下人走地道吧,每回她来,不都是走地道么,安全些。”

申俞望向书柜之后的暗门,摇了摇头:“府中地道绝不可暴露,就走前门。”

一刻之后,锁开,老仆领着下人出发。

申俞关窗,和衣而卧。

后半夜,任凭公鸡打鸣、更夫敲锣,申俞打着盹丝毫没有反应,唯独当院落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,他从梦中惊醒。他来不及穿鞋,脸也没有洗,直走到屋外。

“老伯回来没有?”申俞问。

门客低着头。侍女掩袖啜泣。

申俞怔了怔,一人穿过雪庭,双手握住冰凉的门把,嚯地往内一拉,门开了。

两道交叉的铁戟拦在他面前。

百余名身披红袍的大梁卫戍军士包围申府,距离老仆被擒拿,已过两个时辰。

申俞道:“你奉何人之令,胆敢……”

军士亮出错金虎符。

“申大夫,无意冒犯,在下奉毕方营军令,前来缉拿与秦国细作私通的逆臣。”

申俞道:“可有证据。”

军士道:“证据自是有的,否则在下一个小小的百夫长,怎么敢得罪申大夫。”

军士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破了泥缄的竹简,简的左端染着血,是老仆生前留的。

“司空秦郁须知……”军士道,“这位秦先生,似乎是跟相邦一道来魏国的。”

申俞道:“他任司空,是我魏臣。”

军士道:“臣还是贼,不出三月就要定论,还请申大夫珍惜府中最后的时光。”

申俞听明白事端,忽然笑了出来。

“毕方军!”申俞伸出手,拍了拍军士胸前的徽章,笑吹出一口气,“大魏毕方军,系中府出身的昂将军建立,屡战屡败,打空了国库,仍只知邀功请赏么!”

语罢,申俞一个趔趄摔倒了,他趟在地上,笑不能止,口吐白沫,四肢抽搐。

“申君,申君……”

门客与侍女当即跪地。

军士皱起眉毛,权当申俞是吓得疯癫,用戟勾住门把,将申府之人关回院中。

砰,门闭死。

申俞睁开眼。

他清醒地从地上爬起来,抹去口边肮渍,拍了拍袖子的灰尘,徐徐走回堂屋。

“我是大魏臣子。”申俞叹道,“你们赶紧写些批评我的文字罢,或可免死。”

门客道:“要跑的早跑了!申大夫,我等愿与你共赴黄泉,来世相知相守!”

申俞揩去热泪。

“好,申某记得。”

※※※※

空中又落小雪。

申府之中传出悠悠琴声。

柔和时如阳光,温暖而平静,驱散阴霾;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,粒粒分明,颗颗透骨;烈如咆哮**人肺腑;深如暗夜,有声若无声,唯颤动的弦在雕饰光阴。

申俞沐浴更衣,腰佩剑与玉,头戴纱冠,把自己关在屋中一遍又一遍弹园桃。

那是他永远无法挣脱的命运。

园有桃,其实之肴。

心之忧矣,我歌且谣。

不知我者,谓我士也骄。

彼人是哉,子曰何其?

心之忧矣,其谁知之?

其谁知之,盖亦勿思!

园有棘,其实之食。

心之忧矣,聊以行国。

不知我者,谓我士也罔极。

彼人是哉,子曰何其?

心之忧矣,其谁知之?

其谁知之,盖亦勿思!

七弦琴头刻着一朵茅花。

申俞的目光落在那儿。

突然,书柜旁的铃铛响起。

叮,叮,叮,十足悦耳。

有人在拍暗门。

申俞拨动宫音。

“云先生,进来。”

书柜闷闷发出一声响动,往前动了两尺距离,暗门打开,露出一条幽深地道。

一位女子走出来。

她披着雪白的狐裘,脚穿绣花鞋。她摘下面罩,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眸。她点着桃红的唇脂,右手却始终藏在袖中,颇为娇羞。她正是申俞口中的“云先生”。

她是云姬。

“申郎,马车在城西,都安排好了。”云姬坐在申俞对面,略显疲惫的脸庞带着纯真的笑意,她探出左手摸到申俞的琴轸,抬眸时,眼角泛起皱纹,“走吧。”

之前申俞获得的所有消息,包括尹昭即将针对的人名,皆由云姬从星宫传出。

她是申俞安插在雀门内部最深的暗桩,从垣郡收到那一千剑的任务起,她便开始了潜伏。她用燕国的胭脂吸引荆如风,又用一曲热情洋溢的《茅花》诱尹昭破开色戒,她一面对荆如风哭诉门主的偏颇,一面在尹昭面前诋毁青宫的功业,雀门痛失邯郸正是她故意为之,而她在戏中用情太真,以至于尹昭至今还信着她。

初至垣郡,云姬年仅十四,却因数次流产已不能生育,她本以为日子就是被某个奴隶主玩腻,然后被卖到下家去,直到一次宴席之中,她因误倾了申俞的酒杯,险些被打死,是申俞出面劝阻,她才得以活命。申俞说,若有仁善之人引导,她一定会活得更有价值。奴隶主以为申俞看中云姬的美貌,遂把云姬赠予申俞。

一始,申俞对云姬并无欲念,但见此女才情匪浅,不忍埋没,于是亲手教其弹琴作画。云姬虽暗生了情愫,但自知低贱,搬回花柳院后,只以报效申俞为终生之愿,她生性刚烈而好强,即便无法像正常女子那般生活,却也摸出了道路。

那段日子,申俞因忧虑秦郁拖延工程为垣郡引来祸事,心力交瘁又不敢在家中宣泄,故常到云姬的房中听琴。可他实在太累,云姬一曲未完,他就能睡过去。

云姬暗下决心,终在一天夜里申俞醒来之时,对申俞把自己的计谋和盘托出。

她要做一朵茅花。

“申郎称世间值得尊重的人为先生。”云姬笑道,“我要申郎唤我‘云先生’。”

这声先生,申俞叫至如今。

他动过情,却丝毫没有逾越。

随着云姬的手指一点点转动琴轸,曲调变幻,似不那么清正,又余几抹风韵。

“云先生。”申俞反复揉摁着琴弦,缓缓问道,“新郑之事,你查清楚了么。”

“若非捏着证据和人脉,我岂敢从雀门离开?可惜这此离开,再也不回去了。”云姬挑了一下柳眉,“我得去韩国把禺强还给宁坊主,申郎,再等我一年。”

申俞抬起头,看着云姬。他明白,云姬是想翻出新郑的旧账,斩断朱雀的另一只翅膀,再把何时、杜子彬从尹昭的身边撵走,让尹昭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
而这一切,只因他昔年梦中一句话——“冶权不能丢,垣郡不能没有秦先生”

“多谢云先生。”

良久,申俞应道。

“那快走吧。”云姬欢乐地起身,踮起脚尖转了一个圈,裙袍飞舞,散开清淡的梅香,她弯下腰,情不自禁去拉申俞的手臂,“申郎也真是,连行李都没有。”

申俞没有再说话,闭上眼拨弦。

“申郎?”云姬轻问。

云姬眸中的光华骤然黯淡。

“申郎为何不备行李?!”

她恨自己,滚滚红尘阅人无数,到头来,还是没能猜透心中最在意的那一个。

申俞把琴轸调回正宫调。

从弹出园桃的那刻起,他便没有打算停下,他要等夜半子时,从容了断自己。

他已为魏国做了能做的一切,甚至不惜脏污羽毛,而今,他没有什么惋惜的。

“申郎,那云姬去了。”云姬怔着许久,终于在申俞面前跪下,磕了一个头。

离去时,她的面庞淌下两行热泪。

暗门关闭,地道中回**着琴声,忽然,她听见弦断的声音,接着,剑器落地。

是夜,申俞以祖传佩剑自刎而死。

※※※※

次日,尹昭面对空****的一片梅园和一架残破的七弦,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。

他总是把痛苦和愤怒当作提点属下的伎俩,然而这次他再没有掩饰的理由。他的大略已成功,他就要迎来人生的另一个春天,可是,他爱的女子却离开了他。

“她走了?!”

吼完,尹昭彻底断了牵挂,他不怨贺诀,毕竟云姬得逞,是他一手酿成的祸。

“门主,珍重。”贺诀挥剑斩断最高最美艳的那一枝,跃下梅树,“云姬的手中有我们所有暗桩的信息,她胆敢离开,说明已有新的计划,我们要堤防韩国。”

“不在乎了。”尹昭道,“新郑能不能保住全看天命,现在,我们专攻宁邑。”

“是,门主。”贺诀道。

尹昭的决策果断狠戾,伴随中府汹涌的推进,毕方军营迅速集结起六千军士。

六千军领着雀门白宫的黑金锻剑,穿着武卒铠甲,星夜兼程往驻地宁邑奔去。

尹昭逢人便说:“朱雀是真剑。”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为芰荷楼夜宴雪耻了。

※※※※

“朱雀是假剑!”秦郁道,“王上滥杀忠良令天下心寒,如此昏庸岂能为真!”

魏国大夫申俞自尽的消息传到宁邑已三日,三日,秦郁水米不进,昼夜难安。

哪怕是犀首任相,仪被驱逐,邦府颠倒黑白欲治司空的罪,秦郁都没这么大的反应。秦郁愤怒了,桃氏愤怒了,宁怀实在承受不住,只得立即开始重建冶区。

却就在这一天,魏王去世,公子嗣继位,魏邦府撤去了秦郁司空之职,禁止其离开宁邑。

他们成为了笼中之鸟。

作者有话要说:申俞是我最喜欢角色之一,所以不惜花费大量的笔墨,甚至在序章中,他先于石狐子出现。

申俞所经历的时代,是魏国从令天下霸主沦落到弱小蝼蚁的时代,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,却无能为力。

第一卷 中,他只有局部的视野,一切行为皆是为了垣郡的民生;第二卷,他从垣郡的政治面貌领悟出魏国正走向衰败,所以想尽一份士子的责任,他出使秦国,劝秦郁与他共同辅佐魏国,可惜没有成功;第四卷始,在明知合纵大概率失败的情况下,他仍然勇挑重担,这个时候,他的心中对魏国战胜秦国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,然而等河东沦陷,他彻底绝望了,加之秦郁的游说,他终于意识到,只有依附秦国,魏国的百姓才能不再受豺狼虎豹的荼毒,所以,他迅速调整策略,并且在这一条路坚定地走下去,直至死亡。

以下是关于申俞和云姬的三次引用,我会从诗歌本义和为何引用两个方面说明。

出自《诗经·国风·魏风》

1.《汾沮洳》

彼汾沮洳,言采其莫。

彼其之子,美无度。

美无度,殊异乎公路。

彼汾一方,言采其桑。

彼其之子,美如英。

美如英,殊异乎公行。

彼汾一曲,言采其藚。

彼其之子,美如玉。

美如玉,殊异乎公族。

这是

第三卷 ,锡战白热化时期,云姬为尹昭弹的琴曲,后世关于此段的解释不一,原文的意思大概是,“在河水旁有一个勤劳的小伙子正在采摘野菜,他的品行如美玉一般纯洁高尚,和王公不太一样。”按我个人理解,这是在表达,在劳动人民的眼中,君子气质的高贵并非要由身份来体现,如果一个人勤劳,而且颜值还很高(玩笑),那么,他也是能吸引女子欢心的。我引用这段,因为是云姬在夸尹昭,虽然他出身不高,以冶金起家也并非贵族所为,但在她心中,他是伟大的。云姬是戏中有真情的人。

2.《园有桃》

园有桃,其实之肴。心之忧矣,我歌且谣。不知我者,谓我士也骄。彼人是哉,子曰何其?心之忧矣,其谁知之?其谁知之,盖亦勿思!

园有棘,其实之食。心之忧矣,聊以行国。不知我者,谓我士也罔极。彼人是哉,子曰何其?心之忧矣,其谁知之?其谁知之,盖亦勿思!

这首共引用两次,第一次是秦亚学琴时问秦郁,第二次是本章。《诗经选注》说:“从诗本身分析,只能知道这位作者属于士阶层,他对所在的魏国不满,是因为那个社会没有人了解他,而且还指责他高傲和反覆无常,因此他在忧愤无法排遣的时候,只得长歌当哭,**自解。最后在无可奈何中,他表示‘聊以行国’,置一切不顾了。因此,从诗的内容和情调判断,属于怀才不遇的可能性极大。”

我引用它,因它是人物性格和命运的最佳诠释,也是申俞生平最喜爱的一首曲子。

我在文中放原段,不是为凑字数,不是为凑字数,不是为凑字数。

3.《伐檀》

坎坎伐檀兮,置之河之干兮。河水清且涟猗。不稼不穑,胡取禾三百廛兮?不狩不猎,胡瞻尔庭有县貆兮?彼君子兮,不素餐兮!

坎坎伐辐兮,置之河之侧兮。河水清且直猗。不稼不穑,胡取禾三百亿兮?不狩不猎,胡瞻尔庭有县特兮?彼君子兮,不素食兮!

坎坎伐轮兮,置之河之漘兮。河水清且沦猗。不稼不穑,胡取禾三百囷兮?不狩不猎,胡瞻尔庭有县鹑兮?彼君子兮,不素飧兮!

这是申俞离开安邑监狱,与秦郁共赴时艰的时候留下的血字。全诗充满劳动者对统治者的讽刺和对社会现实不公的斥责。我引用它,因为申俞的思想完成了一次华丽丽的转变,他把对于王公的忠诚割舍掉,留下了对百姓的怜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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